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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间石屋,将这些让人不适的言语甩在了身后。 掀开破旧的帘子,屋子里坐满了各色各样的人,浓重的酒气和汗水潮气以及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弄出一股让人几欲呕吐的酸臭味道。 有人在大声笑,有女人在哀哀的哭。 男人们如蛆虫般在昏暗的石屋里谈笑喝酒玩女人,大多身上都穿的非常破旧。 他们像是在黑暗角落里,灰尘土堆中扭动的蛆虫。 有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,让人踩来踩去,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几个是活人,又有几个是死人。 阮御习以为常的绕过地上的人,小心翼翼地捧着坛子向里走去。 一眼都没有多看石屋中各色各样的人。 他不敢看。 尽管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半年,他还是不敢看杀人,也不愿看那些总是很快死去的奴隶。 普通人在鸻察,如果没能穿上霜色的袍子,通常活不过三日。 但也有例外,一些名流显贵也会来鸻察,他们会得到最无微不至的保护和照顾。 只要你有足够的钱,那么你就会是昭主的朋友,客人。 钱可以在昭主这里买到很多东西,亡命之徒一般从这里买酒,买一顿饭,买几注砝码赌博,买个奴隶。 他们一般只能买得起最低等的奴隶,相貌平常,身体粗笨,年纪大,只是个很普通的人。 这样普通的奴隶被买去,大多很快就会被杀死,或者轮奸折磨到死。 好的奴隶是非常值钱的。 比如他就是很值钱的奴隶,因为他原本出身于南朝世家,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长大,识文断字熟读礼仪经典,相貌出众,年纪还轻。 如果不是北贼驱兵南下,他和家眷在逃荒的路途上失散被人卖到这里。 此时他本该在康平城中浪荡度日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。 昭主说他是个好奴隶,值三十金。 从前他买花魁的一夜都不止三十金。 有学识的人值钱,美丽的男女也值钱,稚嫩纯洁的美童也十分值钱。 这些值钱的好奴隶通常会被卖给昭主的客人。 一些客人并不满足于昭主提供的奴隶,他们会告诉昭主他们想要的奴隶是谁,是什么样子。 他曾见过一位西绵客人向昭主开价六千金要南朝世家赵氏的四儿子,赵甯玉。 三个月后,他便在鸻察见到了赵甯玉。 当初被抱在仆从怀中的小少爷变成了个裹着破布,狼狈惊惶的脏孩子。 从云端跌下尘泥,只要六千金。 所有性命在鸻察都是有价格的,人命因贵贱不同,价格或高或低。 只要有钱,那么你可以在鸻察买到任何东西,酒水食物,漂亮的男奴,女奴,小孩子,甚至于要自己仇人的命。 只要给昭主足够的价码,昭主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。 而杀人对于这些蛆虫来说,一向是乐事。 昭主一向大方,若是从她手中接单,她会给足够让人动心的价码。 她是个尽职尽责的中间商,既会保证下单的大人物们足够安全,又不会从蛆虫手中抽去太多的佣金。 她会给每个人满意的价码。 同样穿着霜色袍子的年轻女人从他手中接过坛子,“昭主要什么酒?” “昭主要最好的酒。” 女人将空坛子放下,端出完全没有拆封的澶酒,好奇的压低声音,“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?” 阮御左右看了一圈,同样压低声音,“不知道是什么人,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。他们非常漂亮。” 女人好奇的问道:“比珠珠还要漂亮吗?” “那个女人比珠珠还要漂亮,漂亮的多,但一看就不好惹。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总之不像是奴隶。” 女人的眼睛亮了亮,面上多出一种诡秘的神色,她挑起眼睛故意做魅惑的眼神,“是不是特别媚?看你一眼就让你觉得骨头都酥了。” 阮御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。 “那应该就是那一位了。” 阮御十分好奇,“哪一位?” 女人却摇了摇头,脸上多出一个调皮的笑容,她冲他眨了眨眼,抱出最好的酒递给她,“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 他有些恍惚的接过酒坛走出了石屋。 自从来到鸻察,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笑容,最多的就是男人污秽的笑容,却很久没有女人对他笑了。 他想起曾经在康平城中浪荡度日,醉在朱旗酒坊中的日子,家中那几房美丽的姬妾,竟顿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。 当他回到树屋,刚一进门就被人一把从怀中夺走了酒坛子。 男人身材要比阮御高大的多,他光着上半身,胸膛健壮宽大,臂膀上都是起伏的肌肉,只穿了一条黑色的麻布长裤。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强壮的豹子,威风凛凛,又凶又野。 那双眼睛阴沉暴戾,充满血腥的杀意。 阮御胆怯的后退了半步,垂下头,“襄君大人。” 锦帐后传来女人与男人的大笑声,整个树屋中都弥漫着浓郁的酒气。 男人嫌恶的看了他一眼,压低声音咒骂道:“恶心的贱奴。我真想把你的头拧下来塞进狗肚子里。” 他抱着酒坛走入了锦帐中,阮御跟着垂头丧气的进了锦帐。 襄珑俯下身,取过女人手边的空酒碗,替她倒满了一碗酒。 “鸦姐,您尝尝这个,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。别的不说,浊荒其他地方肯定都尝不到。即便在梁朝也只有丹阳能尝到,南朝只有康平城能尝到。” 阮御发誓他从没见过襄珑这么低眉顺眼的样子。 昭主懒散的靠坐在一个健壮英俊的男人怀中,她看起来年纪大概在三十上下,有一头蓬松浓密的褐色卷发,经过精心梳理之后,松散的一直垂到地板上。 她脖子手腕上都缀满镶嵌金玉的首饰,肩头斜披着一块朱红刺金的锦缎,花纹极尽繁复华丽。 对上她那双美丽的灰蓝色眼睛,会让人生出种这里不是荒僻无人的潮热密林,而是身处世上最富丽堂皇的宫殿般的错觉。 她不像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震慑着所有蛆虫的暴徒,而像是一位得体尊贵的女王。 这个昏暗陈旧的竹屋尽管铺了地毯,陈设了许多宝物,但仍然配不上她。 她笑眯眯的瞥了一眼襄珑,打趣道:“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