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

    忙碌的期中考周来到尾声。大多数学生礼拜五下午以前都考完最後一科，已经跑出去玩了。还坐在图书馆里的徐真秋把额头撞放在桌上的教科书上，抑制着自己想要大叫的冲动。

    为什麽自己要修一门，会在礼拜五晚上考试的课呢？高中时别有居心的徐真秋是看在化学系男生多，才选择就读的。谁知道这个系不但只有和自己频率对不上的直男，课业艰涩又繁重。教科书像天书一样，每个单词都认识，但串在一起根本看不懂。

    图书馆只剩下化学系大一的同学了。这是一门必修课，教授非常过分地挑在期中考周的最後一天的晚上七点考试。同学们的神情都十分哀怨，觉得教授挑这种时间考试，根本是在折磨学生。还不如早点考完，大家早点放假。

    等到考完都已经晚上十点了。徐真秋挣扎到了最後一刻，被助教催促了，不得不交卷才离开考场。

    和徐真秋一样挣扎到最後的学生并不多。最後那一小群学生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，一边抱怨考试题目太难一边走出考场。唯一会来和徐真秋说话的锦仪又因为提早交卷、提早离开了。落单的徐真秋收拾好文具、背起自己的背包，形单影只的走在夜晚空荡荡的校园里。

    只有路灯的冷光陪着徐真秋。被考试压榨到虚脱、身边没有可以抱怨的朋友或恋人。孤单的徐真秋觉得现在的自己虚弱到眼泪随时会掉下来。要是有谁现在对他稍微温柔点，他一定会立刻爱上对方的。

    「喂！小哥！小哥，叫你呢！」

    听到有人在叫唤，徐真秋回过头。阴影处，有个人影正蠢动着。徐真秋朝着声音的对方走过去，结果被对方抓住了手臂。徐真秋发出一声惊呼。

    「小哥啊，终於又让我找到你了！」对方是在刚开学时、搭讪过徐真秋的NPC老头。

    「这一定是命运啊！要由小哥你来缔造至高无上的色情！」老头口齿不清地说着徐真秋听不懂的话。想甩开对方的手，但对方的力气比自己想像中还大。

    背脊一阵寒颤，莫名的恐惧攀上心头。空无一人的深夜校园，看着对方猥亵的笑容，胆小的徐真秋突然像失去行动力般，只能站在原地摇头。

    老头突然吃痛般放开了徐真秋的手。「怎麽又是你？我真的要叫校警了。」

    老头刚刚握着徐真秋的手的触感还残留着。又被救了，这似曾相识的场景。徐真秋抬头一看拯救自己的人是谁，突然心头一紧。

    对方那张冷漠的脸自己永远不会认错。高大的身材看上去总是如此可靠，总是能让徐真秋心跳加速到几乎疼痛的地步。

    是夏政昇。是徐真秋天天渴望，却又再也不想见到的人。看见夏政昇，老头吓着转身就逃。夏政昇目送着老头离开，然後看了一眼徐真秋，眼神一沉。对方冷淡的双眼里没有徐真秋这个人。徐真秋喉头一酸。

    不行了。又一次见到夏政昇，徐真秋再次意识到，自己不可能从这段恋情走出去了。像这样不断邂逅、又被冷漠以待的命运实在太残忍。徐真秋不可能忘得掉。

    夏政昇一句话都没有对徐真秋说，转身就离开。看着夏政昇的背影，徐真秋想伸手。热烈的感情又被唤醒，熊熊烧灼，比谁都想要得到对方。

    「你为什麽要救我？」徐真秋朝着夏政昇的背影大喊，声音颤抖。夏政昇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「我不知道是你。」夏政昇的声音低低的，消失在深夜里。「对不起。」

    但这不是徐真秋想听到的答案。徐真秋发现自己的眼眶湿了。夏政昇是火，寂静的燃烧着的烈火，一遍又一遍烧伤了徐真秋，但火光却又让徐真秋向往不已。徐真秋极力忍耐不让眼泪掉下来，影响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
    「你赢了。」徐真秋颤抖着说。「我喜欢你。喜欢你到可以扭曲我自己。你赢了。」

    「我可以跟仁春学长上床。」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，夏政昇终於回过头，正眼和徐真秋对望。徐真秋用手背用力的抹着自己的眼睛。

    「你说过的重要的人，是仁春学长吗？」徐真秋深呼吸了一口气。「看着我跟仁春学长做爱，你不痛苦吗？」

    看着不回答的夏政昇，徐真秋笑了。但越是笑着胸口越痛，越是喘不过气。「我讨厌仁春学长。他要是不存在就好了。但因为我喜欢你，我会跟他上床。这样你满意了吗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