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暴

    1997年12月,香港富豪林柏兴因为贿赂罪被扣留在台湾的新闻爆炸性的传遍香港,这一年的林家虽然挺过了亚洲金融危机,却也并不能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林舒雯两日前接到大哥林舒骏的越洋电话,现在已经抵达香港转机,准备赶最早一班飞机去台湾,今年父亲林柏兴把目光转投到宝岛台湾,却因为土地纠纷被人构陷,对方控告林柏兴贿赂地方官员,已经被扣留在台湾好几日。电话中得知父亲现在因为这次事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,希望她能尽快赶来照顾。

    飞机降落在桃园机场,林舒雯急匆匆走出航站楼,林舒骏派来的专车早已等候在外。得到消息她第一时间向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,这是她热爱的工作,虽然很不舍,但这次的事情很严重,关乎到父亲的生命安全和林家的未来,她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。

    车停在台北圆山饭店门口,林舒雯在司机的带领下来到林柏兴的住处,林舒骏正在门外和几个律师商讨解决办法,看到风尘仆仆赶到的林舒雯,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你先去看看daddy,他今天情况不是很好。”林舒骏带着林舒雯走进套房内,林柏兴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,似乎是很累的样子。

    林舒雯询问医生病情才知道,林柏兴患有长期性的高血压,这次还引起了一些并发症,所以人看起来格外虚弱,差不多一年没见,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似乎变得更瘦了一些,林舒雯看着,突然觉得有些心疼。

    “daddy昨天就一直吵着说要见你,这次事情闹得有些大,恐怕还要周旋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大哥,daddy这边我会照顾好,你放心去做事。”

    林舒雯看着林舒骏眼下的乌青,想来他也是疲惫不堪的全力支撑着,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现在香港那边得事物只能暂时交由大房的陆秋云打点,二哥林舒明基本指望不上,家里则交给了大嫂何宝妍,吴梦璘不是个省油的灯,只希望这次她别闹出什么幺蛾子。

    已经过去快将近一周,林柏兴在她的照顾下逐渐好转,林舒骏也成天在各路人马中周旋,她有时忙得几乎快要忘了那个男人,每天晚上都是倒在酒店床上就睡着了。今年回了台湾几次,清明,中元,母亲生日,都会有一束花在她到来之前放在母亲的墓碑前,林舒雯知道是他,可他就像一个幽灵,从不在她面前出现。

    经过多番努力,台湾官员终于解除对林柏兴的扣留,一家三口终于松了口气,午饭后,林舒雯决定去天后宫拜一拜,感谢上天对林家的眷顾。

    台北天后宫始建于清代乾隆十一年,因其紧邻清代河运非常繁荣的大稻埕码头而香火鼎盛,并与艋舺龙山寺与艋舺祖师庙并称为台湾清领时期艋舺三大庙,林舒雯走进天后宫,被巍峨的殿宇震撼,不由得心生敬意,由于台湾拥有大量的外省迁移人口,寺庙内供奉着不同类型的神明。

    虔诚的一一拜过后,看着殿内庙祝案台前的签筒,林舒雯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福德古庙求的那支签。

    “施主似乎有些烦恼。或许小道可以为你略作指引。”庙祝看着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,微微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沙沙…”一只竹签掉出,林舒雯仔细看了签上的文字,交给庙祝。

    “明月当天照,缺了又团圆;暗昧今消散,空高自皎然。”老头缓缓读出竹签上的文字,眼角皱纹随着他的笑容陷得更深:“施主,这是上上签,你的运气真的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明白,烦请庙祝解答。”林舒雯满脸疑惑,期待答案,却又有些害怕。

    “施主现在的情况,就像是天上正出现的满月,人生低谷时有缺憾,但如今轮回一般又恢复了圆满,黑暗和暧昧不明的烦恼已经消失散去,旁人看您如同高挂空中的圆月那样,明亮而皎洁。”庙祝说罢,意味深长的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…请教一下,若是问姻缘呢?”林舒雯耐心听完,心中的愁云惨淡消散了一些,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“施主,求签时的状况就像是有一轮明月当空,从角缺而恢复圆满,就如同改革过去的陈疴而换上了新的鼎一样有希望。”庙祝又接着说:“此签占卜婚姻有成果,有这签运如同宝贵的明月当空照耀于黑夜中,使得美好的晚上分外明亮美丽;天空中丝毫看不到乌云来沾染或遮蔽月色,使得皎白的月亮自然非常明亮。但是施主需要有耐心,凡事不可操之过急,顺其自然,方得始终。”

    林舒雯听到这番注解,就像获得了一丝救赎,心底不禁泛酸,眼眶有些湿润。她和他,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…一番虔诚的感谢过后,林舒雯依旧留下了数目不小的香火钱,心中有些释然。

    林舒雯回到圆山饭店,发现楼下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,似乎是当地的帮派,觉得情况有些不妙,她上楼后,也有些保镖模样的人守在林柏兴的套房外,她想要走进去却被几个人伸手拦下。

    “你们干什么?我要见我daddy。”林舒雯脸色沉下来,这阵仗令她极为不悦,担心林柏兴的安危,林舒骏闻声从套房内急匆匆走出来揽过她,几个壮汉才收手放行。

    一进房间就发现一个年纪和林柏兴相仿的男人坐在她父亲对面,林舒骏让林舒雯坐在一旁,自己又走回林柏兴身后。

    “雷先生,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?今天当局都已经解除了对我们的扣留,你为什么还要再为难我们?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林先生,你别急嘛,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,你看你要在我们的地盘上做这么大的投资,就要拿出你的诚意嘛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已经得到十亿了,雷先生,做人不要太贪心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吧,林先生,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。”

    男人说罢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灰色高档羊毛西服,洋洋得意的走出了房间。这男人叫雷功,是台湾最大的黑社会三联帮的帮主,如今已经开始逐渐隐退,最近刚刚当选了民进党议员,林柏兴这次想要在台湾投资的地盘就是他的,扣留和受贿也是他在背后的安排。

    今日他突然变卦,狮子大开口,要林柏兴再向他们“追加”四十亿,还要让三联帮在香港有一席之地,澳门也要开设赌场,林柏兴不肯,他们就不放人。

    “扑街!岂有此理…真是欺人太甚!他们一分钱也别想得到。”林舒骏愤恨的捶了一下桌子,骂了一句。林舒雯抓紧了手上的包,有些不知所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