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4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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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了十年道藏的黄裳,居然表现得非常激动:“河出图,洛出书,此怪诞邪说也!五行德运,更是无稽之谈。圣天子治国,当遵经持正,不可相信那些虚妄之言。” 朱国祥面带微笑:“爱卿为何如此反对?” 黄裳激动得站起来,说道:“旧宋初年,饱学之士哪个不反对这些?臣是学《易》的,宋易之学说成就,便是否定汉易之谶纬!就连昏君赵佶,那般沉迷祥瑞,都把日月食从天人感应当中剔除!” 从北宋开国,一直到宋徽宗登基,天人感应之说不断被瓦解。一方面剥离灾异的影响,一方面引入阴阳做补充。 北宋中期编撰的《新唐书》,对此就有直观体现。 这本书打破了《汉书》以来的千年传统,只记载灾异,不记载灾异应对的事件。大概意思是,对未知现象心存敬畏即可,不要跟现实胡乱联系起来。 变法来了。 日食、月食、地震、彗星频繁出现,守旧派以此攻击变法派。 王安石当然要反击,其中最激烈的手段,就是把《春秋》从科举中剔除,只因《春秋》里面记载着许多怪异感应。 这个时期,天人感应遭到官方打压。 守旧派得势,虽然又给掰回来,但整体趋向于理性。 直至宋徽宗登基,大搞祥瑞之事,天人感应卷土重来,就连正直大臣都被潜移默化,整体的社会风气已经变得神神怪怪。 不过即便是宋徽宗,也下诏把日月食从天人感应中剔除,认为那是古人不懂天文在瞎联系。 宋徽宗为啥这样做? 因为这货自己懂天文啊,他知道日月食的成因,知道五纬退留现象,甚至初步认识到轨道差异。 这是天文学的进步! 朱国祥看向萧楚、胡安国:“两位如何看待五行德运?” 萧楚说道:“无稽之谈。” 胡安国道:“或有其事。” 这两位都是程颐的学生,都深入钻研《春秋》,但他们的观点却迥异。 萧楚重经而轻传,无视细枝末节,直指春秋大义。 胡安国却属公羊派,重的便是公羊传,特别相信天然感应那一套。 朱国祥问胡安国:“胡先生觉得天人真可感应?” 胡安国说:“这里的天,特指天理。准确来讲,应该叫理人感应。天降灾异,是天理在警示人间。只要世间君臣施行德政、以民为本,警惕华夷之辩,弘扬春秋大义,灾异就会不再出现或变少。” “朕明白了。”朱国祥点头道。 三人离开之后,朱国祥提笔写中旨。 他以德高望重、才学过人、能力出众为由,提拔黄裳、萧楚两人做阁臣。 这是皇帝的权力! 提拔宰相有两种方式,一是皇帝亲自提拔,二是阁部官员商讨推举,再由皇帝点头确认。 一般情况下,中旨若是涉及军国大事,要变成真正的诏书才有作用(也可以像宋徽宗那样掀桌子)。 朱铭的安排是,通政院负责内制,内阁负责外制。 两道中旨发去通政院,梁异立即写成诏书,六科无权封驳此事。 任命新阁臣的两道诏书,很快就发去内阁。 张根看了默然不语,因为这不是跟他们商量,而是直接向他们宣布结果。 内制属于皇帝亲发的特殊诏书,内容包括册封皇后、太子,提拔宰相、尚书,又或者大告天下百姓。 内制起草权已经交给通政院,内阁这边无权过问。 “官家在怄气。”翟汝文看完诏书之后说。 李邦彦没好气道:“我早说不要封驳官家的中旨,新朝德运不立就不立嘛,何必搞得君臣之间不舒服?” 种师道自从入阁为相,仿佛变了一个人,处处遵循文官德行,他说道:“确立新朝德运是大事,就算不信天人感应,当成一种礼制也该遵循。官家何必一意孤行呢?” 就在此时,一个中书舍人进来:“陛下又有中旨。” 张根拿到手里一看,顿时苦笑道:“官家说,从今以后,阁臣定下名额。首相一人,副相一人,辅相五人。内阁封驳中旨,需要七位宰相投票,至少得有四票才能封驳。” 翟汝文一把夺过中旨,阅读之后叹息:“官家不是在怄气,而是已经动怒了。” 张根颓然坐下:“谁来拟诏?” “我来吧。”翟汝文说。 这种诏书,可内可外,即让内阁或通政院颁布都可以。 朱国祥故意把中旨发到内阁,让阁臣自己写约束自己的诏书。 他们也可以拒绝,让皇帝改走通政院的路线。 但那种做法等于不给皇帝面子,而且对结果毫无影响。 翟汝文很快把诏书拟完,交给制敕房核对,制成真正的诏书即可。他有些哭笑不得,感慨道:“诸位当时都不在京城,我却是知道的。赵佶派人征辟当今天子,只因那阉人出言不逊,当今天子就把传旨的阉人绑了进京。” “还有这等事?”种师道诧异道。 翟汝文说:“不但绑了那阉人,还将其勒索的财货,全部归还给沿途官吏。包括跟那些出京传旨的随员,以及沿途的官吏,全都帮着当今天子弹劾阉人!” 李邦彦道:“这事俺听说过。” 其余阁臣面面相觑,他们真不知道有此事,看来那位官家也不好说话啊。 却说黄裳与萧楚,两人很快接到任命诏书。 黄裳高兴得差点发疯,他可是正经的状元出身。被宋徽宗扔去整理道经、编撰道藏,又被朱铭弄去搞天文,本以为这辈子已经到头了,谁知莫名其妙就入阁做宰相。 “官家圣明啊!”黄裳感慨连连。 萧楚接到诏书,却是莞尔一笑,让新雇佣的仆人,去请裁缝做一身崭新袍服。 翌日,两人正式到内阁上班。 张根带着众人表示欢迎,彼此互相客套一番。 很快,朱国祥就发来中旨,内容正是宣布大明不会确立德运。 张根依旧表示反对:“投票吧。” 反对票:张根、翟汝文、种师道。 赞成票:李邦彦、萧楚、黄裳、柳瑊。 无法封驳中旨! 内阁只得拟招,由制敕房制作诏书,通过礼科发往礼部执行。 礼科都给事中王麒,却是个头铁的,他认为此诏不合规矩,竟然把内阁的诏书给封驳回来。 当日下午,礼科都给事中就换人了,头铁的王麒被扔去督察院上班…… 礼部那边,孟昭依诏行事。 又有诸多大臣上疏劝谏,朱国祥全部留中,只当啥都没看见。 孟昭回家说起此事,妻子余善微笑道:“这些阁臣与给事中,却没见过在大明村时的官家。说一不二,谁敢反对?” 孟昭也忍不住笑道:“老虎收起了爪子,那也是老虎。这回只把爪子亮出来,就将那些人给吓到了。” 第596章 首相自污 一辆驴车停在张家侧门,二十来岁的青年去投名刺。 门子颇为警惕,因为拜访首相的人太多了,张根早就下达死命令,不准接待乱七八糟的客人。 “原来是范家八郎君!” 门子看清名刺,态度立即热情:“快快进来喝茶。” 这位范家八郎名叫范浚,他爷爷范锷去世时,是特进光禄大夫、上柱国、长社郡公。 他爹范筠如今还活着,在旧宋覆灭之时,已经是金紫光禄大夫、上柱国、少保、资政殿大学士、长社郡开国男。(历史上被赵构进封荣国公,开府仪同三司。) 他还有九个亲兄弟,其中七个已考上进士。 他的三哥范渭,迎娶了张根第五女,也即太子妃张锦屏的五姐。 他的五哥范浩,迎娶吴点第四女,而吴点是李纲的老师,李纲又是张根的女婿。 这些,只是联姻关系的冰山一角。 范浚在客厅等待片刻,张根的幼子张焄,快步赶来接待:“贤弟何时进京的,怎不提前知会一声?” “今日进京,”范浚起身作揖,“拜见兄长。” 二人叙旧几句,张焄问道:“以贤弟之才学,若是科举必定高中,恐怕还能跻身一甲。为何不参加新朝科举呢?” 范浚说道:“我没有考过举人,按制不可参加礼部试。” 张焄说道:“今年浙江那边管得宽松,好些没考举人的,也来东京中了进士。” 范浚说道:“君子慎独。上可欺天,下可欺地,唯独无法欺心。” “贤弟果然是真君子。”张焄感慨道。 范家十兄弟,范浚最具才名,偏偏不愿参加科举。 范浚说道:“愚弟此次进京,却是来求学的。听闻东京有全套《道用策》,还有诸多大儒编修经典。” “这些书籍,家中全都有,贤弟且去书房。”张焄笑道。 二人结伴前往书房,范浚拿到《道用策》,立即打开书卷阅读起来。 张焄知道此君是什么性子,摇头苦笑默默离开。 历史上的范浚,开浙东学派之先声。朱熹两次拜访求教而不得,只能誊抄其著作回家自学,并引用书中思想写入《孟子集注》。 就在范浚认真看书时,张根终于下班回来。 “父亲,范家八郎来了,正在书房里看书。”张焄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