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法

    似乎有无形的威压,场面逐渐死寂,鹊老不说话,他身侧的两名白衣却倏的利剑出鞘,破空之声如同雷鸣,兰云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,那兵器便要驾来她的脖颈。

    兰云云向来是有骨气的人,可眼瞅这般见血封喉的场面,黑压压敌视自己的人群,两腿一软几乎不用屈打就成招了!

    及其压抑的生死一瞬,似乎有人猛的钳住她的胳膊,硬生生的将她的身子骨抬起。

    卸力打力,兰云云恍惚的抬眼望去。

    阳光耀眼。

    那两名弟子的剑锋竟都被一人所挡!

    “祈风!你竟包庇宗门罪徒!”

    众目睽睽之下,对面那白衣弟子有些挂不住般面孔怒气翻涌,但又很快嘲讽的眯起眼:“怎么?清河先是丢了五雷令,如今竟连害了执剑的孽徒都要包庇了么?”

    “端磊。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
    那背对兰云云的大块头男子语气低沉,好似毫不在意:“无论如何,授云是我宗门弟子。虽不知她如何从断崖逃生,但也绝不允许他宗之人先斩后奏,亦或者越宗拿人。”

    “哼。现在倒摆出这般姿态来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兵锋明争暗斗,剑锋冒着火星不时偏移。瞧着祈风一抗二逐渐爆筋的额头和颤抖的虎口,端磊冷笑:“你莫非以为这凡界四海还信你们么?”

    “信不信何曾轮到你来评定?”

    耳畔传来驳斥女声。兰云云还没回过神来,双手猛的被人合拢,背过身去锁住。

    似乎是传音,兰云云听到她几乎微不可查的低语:“小师妹,得罪了。”

    “青雀?你竟也在!好啊!看来清河就是如此教育真传弟子的!”

    端磊目色越发冰冷。

    如同犯人一样落魄,兰云云在强强对峙下总算有了发声的力气和空间,没有虐文女主小白花女主倔强自尊心的她生怕被误会挨虐,当场赶紧解释:“冤枉啊!亲爱的师兄弟师姐妹们!执剑就在这里!”

    祈风:“?”

    端磊:“?”

    青雀:“?”

    仙门众:“?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“现在雷海渡劫的正是我们的执剑李怀衿!”

    兰云云毫不犹豫说出来,瞧见他们或惊愕或狐疑的面色,赶紧接着解释:“我之前的恶行都是被魔族逼得!宗门里混入了魔族间谍!他们卑鄙无耻!阴险狡诈!给我下了魔种!我迫不得已只能一边按照他们说的做!一边想办法查探他们的目的!”

    “被魔种控制醒悟后,我也毫不犹豫跟着师姐跳了下去!师兄弟们你们都是看到的呀!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一番诚恳的说辞下来,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陷入全员沉默。

    兰云云身边的飒爽女子一脸一言难尽,良久才断断续续开口:“小师妹…这…这…”

    祈风傻了,端磊也傻了。在场众弟子长老更是一阵无语。

    毕竟按授云这么说,一切要给她施加的刑罚和惩罚都成了无稽之谈…

    更别谈宗门里混入了间谍,还有恶物魔种之类的东西。

    于是众人卸了兵器,一齐望向鹊老。

    鹊老长须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。他冷冷望着授云。

    若非她说的这般快,便是真传弟子里的佼佼者祈风与青雀,也拦不住他卸了她两条胳膊,打断腿压去刑堂,一百八十八套刑罚下来,便是铁打的什么也招了。

    可如今她这一番说辞,若他对她稍有动作,便显得有失公正,行事偏激,徇私舞弊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鹊老漠然扫视仙门众弟子,终于悠悠开口:“非罪不得加刑,端磊,你等且回来,先待执剑劫散。”

    “哼!”

    端磊似乎并不信任这套说辞,可偏偏这套逻辑很是在理。

    毕竟留影石虽然录下了授云推执剑落崖的画面,但是也录了她跟着她一起跳,还喊着,师姐,油匠仆。艾匠仆的话。

    现在凡界戏文讨论这句话,都还在争论说的是匠人还是店铺。亦或者是什么咒语?

    虽然他向来主张先刑后审,先上二十钉板杀威棍,可瞧着已经动摇的仙门众人,他只得不甘心又遗憾的扫了兰云云几眼,拉着师弟便回了长老身边。

    看过原着的兰云云太了解这个世界的刑罚有多折磨人了。考虑到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幻境李怀衿那里挨虐经历,只有写作业被妈妈用小板子爱的教育,兰云云果断开降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劫雷足足三天。

    这三天祈风,青雀,还有破岳剑宗那边的人问询了很多内容,兰云云根据自己所思所想,有选择的和他们一五一十的解释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师妹你真的太难了。”

    祈风深蹙眉头,额间川字又深又重:“只是魔种实在难除,恐怕是师傅也没有办法啊…”

    “魔族真是太卑鄙了。”

    一旁抱剑的青雀也是头疼的扶额,来回踱步:“真是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师妹你说与你接头的细作谨慎,让你窥不出丝毫身份破绽,如今你已暴露,若她决意弃子,恐怕魔种发作,师妹你性命堪忧…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!”

    祈风猛的打断青雀,目色沉重,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,良久思索后突然五官乱飞,嚷嚷道:“或许大师兄有办法!”

    “对…对…,大师兄一定有办法!”

    似乎确定了什么,祈风语气激动昂扬起来:“大师兄天生仙灵体,魂魄受凤凰护佑,能调动举世无双的业火!业火!”

    “对!对!业火能烧了魔种!”

    “行了!”

    青雀似乎受不了,一巴掌拍过去嚷嚷的祈风:“行了!魔种寄生根植三魂七魄,如附骨之蛆,业火凶猛,恐怕烧完也没有小师妹了!”

    闻言祈风这么大块头此刻失落的像小孩一样,烦恼的揪着头发:“唉!”

    兰云云倒是很平静,这三天虽然她还是嫌疑人的身份,但好歹没有被上过刑,还有自己宗门的人在这里,日子过得也挺好。

    原着里授云没暴露前和师兄弟师姐妹处的都很好,算是团宠,所以这回解释前解释后祈风和青雀都愿意偏心她。

    不过也多亏凤凰丢了五雷令,宗门派遣实力派弟子前往秘境寻找可能丢失的地点,不然这次李怀衿渡劫这么大阵仗也不一定碰上回程的他们。

    兰云云寻思这一大圈,不禁感叹都是命运的安排。

    她现在是真的佛了。

    总感觉自己真的是坐在炸药桶上,真正的干着赚凉粉的钱,卖白粉的活。

    这次回去指不定魔族间谍同事怎么搞她,兰云云真的要哭了。

    她感觉自己真的好辛苦。

    而且欺骗对自己好的师兄弟师姐妹也确实良心不安。可是能咋办?不骗就是死,而且是受尽折磨的死…

    兰云云还没有找到回原身的办法,所以她很怕死,很怕原着里说的那些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,什么雷化万针穿体,刑火焚身,弱水灌鼻…

    太哈人了!

    受不了一点属于是!!

    瞧着师妹可爱软乎乎的脸蛋越来越苍白,青雀以为是自己和师弟的对话吓到了她,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还在揪头发想办法的祈风,坚定的说道:“师妹!你放心!就算我师傅没办法,掌门也一定有办法的!邪不胜正!魔族的毒计一定不会得逞!”

    会意的祈风这也反应过来了,他赶忙跟着附和道:“是啊是啊…师妹,你放心!咱们宗门一向与上界有往来!就算咱们不行但是仙人一定可以的!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面对热情关切的师兄师姐,兰云云勉强的笑了笑。

    唉。

    好累。真的。

    世界毁灭吧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随着雷劫消散,李怀衿白衣蹁跹,如仙月般轻盈飘逸踏落凡尘,众话事长老对授云的质疑得以解除。

    “如此甚好。想来便是当年纵横凡界号称第一人魔的魔头瞬恒,也不如你资质惊人。”

    一宗门长老抚须长叹:“断崖一行,倒真是你的劫缘了。”

    鹊老也不住欣慰望着李怀衿:“李老头看来是要放下那悬着的心了,有你这样的喜事。”

    “太上长老且放心,五雷令我必定会追查到底。”

    李怀衿颔首。

    众长老渐渐散去,鹊老却静坐,直到最后。

    似乎还想说什么,他望着盘腿端坐的李怀衿,思索了好一会,最终还是将心中的忧虑说出了口:“只是那授云,本心虽善,想着利用那间谍放心她的魔种,反去打探魔族。”

    “但,那魔种。”

    似乎意有所指,鹊老沉声道:“始终是个隐患。”

    鹊老身为身子半截入土的太上长老,向来最忧心凡界安危,李怀衿并未反驳,只是平静道:“魔种定会除去,不教卫道之人枉死。”

    …

    鹊老嘴皮子蠕动,下半句话却被这番说辞卡住,左右是开不了口。可他到底心里以大局为重,只得调转话头,语重心长道:“话虽如此,只如今玄霄君神主未在,六界已无焚魔保身的大日金焰,如何去除?”

    “六界秘闻有载,魔种由上古洪荒大成魔体魔尊研炼,似蛊如毒,曾一夜植入十三名仙尊体内。”

    李怀衿顿了顿,接着道:“当时帝尊入圣墟十载未归,昴日仙尊曾遍走六界,亲尝上万灵草魔株,以配销种之药。”

    “荒唐!”

    鹊老白须猛抖,眼皮子也睁开了,语调不知上扬了几度:“且不说那上万株仙魔配药需要耗时多少,耗资几何。便说如今魔界被锁,你又如何寻得哪些魔株呢?”

    “斗转星移!便是那配方都语出几门,各不相同!你又如何调配呢?”

    似乎有所平息。鹊老面露惋惜:“说到底,阴毒之物,岂能存于凡界遗患无穷!”

    李怀衿袍下不自觉指握成拳。

    她茶色的眼眸淡漠,拳却握了又握,才缓缓松开,面容一如往常,她只是道:“凡界昔日百族混杂。魔药魔株自古有生。至于调配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以手指物:“天养万物,各有药性,以业火烧成草灰,虽无完全上古之法,却加附业火之力,无伤魂魄,点滴寸进,可解。”

    鹊老:…

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作者的话:

    师兄师姐(赶紧拦下对面,内心OS):“小师妹向来倔强,如今仙众这般羞辱相逼,恐怕她是绝不与其相说。只希望她前几次刑罚就赶紧服软。”

    兰云云(一得到喘息开口的机会):“冤枉啊!我解释!我有隐情!”

    师兄师姐:…

    *

    两人对话想法。

    鹊老:唉,授云是个好孩子,可惜天意如此,人莫奈何,只得叫她走的痛快些。

    李怀衿:神经。我老婆我来治,轮的到你说三道四。